全球化语境下土著诗人或土著文化的生存状况

    ——当下克罗地亚和波黑共和国的作家们的生存状况

当下，几个欧洲国家所处的所谓的“过渡期”或“转型期”是以贸易繁荣为特征的，但其制造业却日益萧条，甚至濒临破产。我对于那几个国家的情况是熟悉的，因为我曾在克罗地亚作为一位作家在那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在波黑—我的出生地—我亦曾作为一个作家在那里生活过许多年。至于写作，那里的出版商每年都出版大量的国外翻译作品，而不愿意出版本土作家的作品。散文和小品文的出版情况还勉强，诗歌就很惨了。但是，在这两个国家，依旧有很多写诗的人，至少目前是这样。这里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多写诗的人，是因为这里从来没有像今天有这么多的人想当诗人，而作品的需求量却不多，以致于出现了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多的境况，但是，无论在这里还是在世界各地，真正的诗人或作家都是很少很少的，甚至可以用“凤毛麟角”形容之。无论在克罗地亚还是在波黑，没有人靠写作谋生，更没有什么所谓的体制内的“专业作家”，作家都被称之为“自由撰稿人”。只有在波黑共和国的萨拉热窝州，政府将作家列入支付退休金计划的范围，但实际上并非所有的作家都可以得到。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当记者、编辑或者教授，而这些工作岗位毕竟是有限的，且需要资格证书，所以，绝大多数的写作者或是作家不得不从事体力劳动，以便领取数额极少的工资或养老金。他们中有的靠微薄的社会救助金度日，有的则依赖居住在海外发达国家的亲友的资助。

一般来说，作家如果懂外语且能够将自己或他人的作品熟练地翻译成外语，其经济收入比写作原创作品自然要好得多。然而，在克罗地亚和波黑，情况却大不一样，这里从事翻译的人多如牛毛，而真正出色的翻译家又少得可怜，且他们的劳动成果得不到法律保障，一旦和出版商没有签约或者没有事前讲明，译酬往往被一再压低或者遭受欺骗而得不到任何报酬，从而引发译者与出版商之间的诉讼。在克罗地亚和波黑目前近乎处于无序状态的社会境况下，这些诉讼往往多半毫无意义，受害的也多是那些辛苦难言的译者。相比之下，在克罗地亚当作家比在波黑要好一些，克罗地亚文化部设有一个写作资助项目，但名额很少，竞争的人很多，得到它也决非易事，而且得主多是那些在体制内有稳定工作并具有一系列社会头衔的人。在波黑，写诗或写散文，如果你不是那个为数极少的、经常在媒体露面的、所谓的“著名诗人作家”中的一员的话，你的著作将不会被出版商看重，除非你自费支付印刷费用和编辑费用。在克罗地亚和波黑的赛族共和国，你还可能得到国家文化部、国家文学基金会以及你所在州或镇的有实力的相关机构的资助。不过在书出版后，如果这些相关机构要求你无偿地提供一部分给图书馆的话，那么，他们的那点资助实际上不过你一个月的花销罢了。出书难啊！

如果有人半开玩笑地问及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伊万·安德里奇这个问题的话,他会认为你的问是多余的。一个真正的作家总是在写作。在克罗地亚和波黑，有大量的写作者都在夸耀自己是作家，那些作家协会的会员作家们，有不少甚至二十年没有发表出版过任何作品。且他们的书还没有写出来就有他们所依赖的体制或体系给予他们资费，此外，他们是体系内的正式员工，有着丰厚的薪水和不少社会头衔或挂职。另一方面，有一些写作者，他们的著作几乎得不到出版,他们甚至是挣扎在生命与存在的边缘，他们甚至没有在媒体上露过一次面，但他们依旧坚持写作。在我看来，这些作家才是真正的作家。

我认为，对于真正的作家,他们的国家应该帮助他们，像北欧的斯堪的纳维亚语系国家帮助他们的作家一样。譬如，在丹麦，丹麦政府积极创造条件让他们的作家体面地生活，资助他们出版著作，资助他们把著作翻译成其他语言，为他们到世界各地旅游、采风提供便利……北欧的那些国家非常重视文化和文学，对待他们的作家像亲娘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而在我的国家根本就不重视文化和文学，视其为可有可无的事情，对于自己国家的作家简直就是继母。在波黑，情况也很糟糕，国家不采取任何措施扶植本土文学作品的翻译出版，作家们更没有机会走出国门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作家沟通与交流，就像当年伊万·安德里奇曾经生活过的前南斯拉夫一模一样。总之，在克罗地亚和波黑，作家们所处的境况可以用一句古老的谚语“丑女无需照镜子”来加以形容或调侃，因之，一些真正的作家不断地发出感叹：“在我们这样一个处于无序状态的国家里，人们为什么总是把注意力投向安徒生的童话《皇帝的新装》里那个大胆地说出‘皇帝什么也没有穿啊’的孩子身上？”

（英译汉：杨宗泽）

扎尔科·米里奇 短诗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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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戒时代

斋戒时代

又开始了

我的邻居

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聚会

一切即将回到

古罗马时代

拿破仑的自白

对于我来说欧洲很小

海伦娜岛却很大

对于我

两公尺的墓地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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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尔科·米里奇，波斯尼亚当代知名诗人、作家、剧作家、评论家和翻译家，波黑共和国作家协会会员。1961 年1月出生于波黑的布尔奇科市的布尔奇科镇，1987年毕业于贝尔格莱德一所大学的外贸专业。后移居克罗地亚的奥西耶克市，从事新闻行业，为自由职业记者。1999年以来迁往里也卡市 （克罗地亚），仍然担任记者，并为当地一家名为 《里也卡文学》 的杂志工作， 同时为驻在里耶卡的克罗地亚作家协会编辑出版外国文学作品。 2003 年以来，全职翻译外国文学作品，涉及英语、俄语、马其顿语、保加利亚语、斯洛文尼亚语，译入语为克罗地亚语、波斯尼亚语以及塞尔维亚语。已有诗歌、散文、小说、剧本、翻译作品等 20 多部著作在国内外用多种文字出版。2006年以来，米里奇一直居住在布尔奇科和俄罗斯的谢尔科沃，为一家名为 《文字》 的杂志担任编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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