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顺再生稻

稻桩上存活的腋芽，在风中

萌发出再生蘖，抽穗、结实、成熟

富顺把它不只当作一个梦

还在温光的特殊自然环境中一次次突围

岁月像随手扔出的稻秸，皱巴巴地

蜷伏在稻田以外的某个角落

日子像收割后的稻桩，时不时的

需要去问候一下，施肥或拔草

富顺在四川盆地南部，种植再生稻

保持“三无、两少”的纯净口感

时间是雨天里的咳嗽声，那么轻

天晴了，看到富顺广袤的天空下面

那片刚刚抽穗的再生稻，它饱满的籽实

以独特魅力为生活增添着浓厚色彩

雨后路过再生稻田

这些站着或倾斜着的茎叶、稻穗

雨后，更清晰地显现出了

各自的生命符号。雨水刚刚过去

稻田里被雨水踩过的痕迹，像一幅

干净的画，溅上了几坨釉彩

这是七月的傍晚，几只麻雀在四川盆地南部

来回穿梭，织出一片薄薄的暮色

虽然我知道事物的产生，也在走向衰败

但对这些单纯的生命，突然之间

我的内心总有一些疼

没有谁怀疑过泥土的力量，就像我从不怀疑

稻桩上存活的腋芽，抽穗、结实、成熟

从不怀疑擦身而过的时间

肯定会留下一丝回音

也许只有灾难，才是我们积累的资产

再生稻依然醒着，轻轻吹过的风

仿佛一只手，擦净了天空

稻秸

踩在上面我感到温暖，踏实

因为我靠它的果实养活

那些节气在日历上轻飘飘的，随手一翻

落下一些尘土和腐朽

我活的如此脆弱，就像是被时间掏空

的稻杆，支撑着天空

但我并不感到后悔。我曾经恨过，爱过

付出过，也得到过

因为我就是我的上帝，主宰前世

也主宰今生，而我又是传统的

继承了父辈的老实巴交，繁衍生子

这么庞大的家族，像藤蔓蔓延了大地

而我最终没有背叛宗祠，家训

带着一个人的行囊上路

并不是风能去的地方就是天涯

内心的空虚比粉身碎骨还要痛苦

割过稻子的稻田

割过稻子的稻田，淤泥就要显露出来

就要露出大片干裂和落穗

沿着七月的南风向上走，流水声

忽远忽近，一直走是去年的堰渠

一直走是村庄的瓦檐，草垛，废弃的马车

今年的稻子，还在稻田边坐着

等着有人领着回家

这是我的家乡，绵延千里的四川盆地

水声退去，抓一把泥土可以点燃

走在稻田边

走在稻田边，哗哗的水声涌过来

我会突然停下脚步，这生动细腻的一片水

就要漫过山梁，漫上云朵

我不害怕它突然从眼前消失

而是害怕自己，会向着它一直走进去

从鹅黄走到翠绿，从纤瘦走到壮硕

这个过程充满诱惑、欲望和冲动

我总是，渴望幸福无边无际

面对这一片水，面对每一次拔节

扬花或结果

我不诉说，不发呆，只是倾听

我害怕被沉浸、淹没，却又不由自主

插秧

她们绾起裤子，面前是一片
河面一样宽阔的稻田，手上的秧苗
像她们的孩子，充满期待
晚风把月光摇成碎片，洒在她们身上
她们从地头开始，朝着一个方向
让秧苗站在适合自己的位置
她们弯着腰，像一张张弯曲的弓
连结现实和命运
尽管我对生活的理解一直流于表面
尽管我知道一些事物上升，一些事物沉没
取决于时间。用了大半个夜晚
她们留下的是一行行诗，一丛丛思考
黎明初开，显得格外耀眼

鲁绪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参加第13届全国散文诗笔会。在《国内外三百余家报刊发表作品，百余次获国内外诗歌征文名次奖。作品入选《中国诗歌选》《中国当代诗歌赏析》《2016中国年度好诗三百首》《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名录》《中国当代汉诗年鉴》《中国网络诗歌前沿佳作评赏》《飞天60年典藏•诗歌卷》等百余种选集。著有诗集《岁月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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